要是斯托多拉生在文藝復興時代，他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畫家和雕刻家，因為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天才是他的為人的推動力量。多少世紀以來，有這樣的性格的人常常被科學所吸引。在科學的領域里，時代的創(chuàng)造性的沖動有力地迸發(fā)出來，在這里，對美的感覺和熱愛找到了比門外漢所能想象得更多的表現(xiàn)機會。在他作為一個教師的多年來（1892—1929）富有成果的活動中，他在學生中喚起的激動實在是巨大的，提起他和他的工作，沒有一個人的眼睛不是閃閃發(fā)光的。

如果他的工作的主要源泉是創(chuàng)造的天才，那么，另一方面，他的力量卻在于對知識的情不自禁的切望和他的科學思想的非凡的清晰。當寫這些感謝詞的作者，作為蘇黎世大學新任命的理論物理學教師，⁽²⁾看到斯托多拉的高大形象，為了了解這門科學的發(fā)展而邁進課堂，這部分由于對真正知識的探索，部分由于要對作者本人所已掌握的知識進行評價；當時作者既是愉快的，又十分自然地懷著敬畏。當他⁽³⁾的同事⁽⁴⁾講完課之后，他就提出不是顯而易見的，而是常常需要以最生動活潑的方式加以正當評論的深刻問題。在這個具有巨大感染力的人的前面，作者的膽怯在談話中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善良和贊同的意愿總是在啟發(fā)他的言辭。

如果說有什么東西可以使同他對話的人感到抑制，那就是斯托多拉的根深蒂固的謙遜態(tài)度。他的精神上的和善溫柔同他思想上的頑強堅韌形成奇特的和罕見的對照。人們的苦難，特別是由人們自己所造成的苦難以及他們的愚鈍和粗暴，沉重地壓在他心上。他深刻了解我們時代的社會問題。他是一個孤獨的人，如同所有的個人主義者一樣，對于人折磨人的那種可怕的事情的責任感，以及對于群眾處于悲慘的境地的無能為力的感覺，都使他感到苦惱。雖然他有了特殊的成就和深受愛戴，但是他的感受力還是使他痛苦地感到孤獨。

可是，他的豐富多彩的天性給他帶來了補償：從愛好音樂和鐘愛他的兩個女兒而得到報答。他在兩個女兒身上過度地耗費了他的心血。他最近失去了他的女兒海倫（Helene）。他在巨大的悲痛的時刻所寫的訃文，表示出一種罕見的精神上的和諧。這個不可思議的人的精神財富在他的悲痛中特別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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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是愛因斯坦于1929年春天為斯托多拉從蘇黎世聯(lián)邦工業(yè)大學教席退休所寫文章，發(fā)表在當時的《新蘇黎世時報》（Neue Zürich Zeitung）上。這里譯自塞利希：《阿耳伯特·愛因斯坦文獻傳記》，111—112頁。標題是我們加的。

斯托多拉（Aurel Stodola），瑞士機械工程師，被譽為“汽輪機和燃氣輪機之父”。1859年5月10日生于捷克，1892年起任蘇黎世工業(yè)大學教授，直至1929年退休。1942年12月25日去世?！幾g者

(2) 愛因斯坦于1909年10月離開伯爾尼專利局，任蘇黎世大學理論物理學副教授。1911年3月去布拉格大學任理論物理學教授，1912年10月又回蘇黎世任母校蘇黎世聯(lián)邦工業(yè)大學理論物理學教授?！幾g者

(3) 指斯托多拉?！幾g者

(4) 指愛因斯坦本人?！幾g者